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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二章 · 十四寒(三)

横对竖,窄对宽,黑志对弹丸。朱帘对画栋,彩槛对雕栏。春既老,夜将阑,百辟对千官。怀仁称足足,抱义美般般。好马君王曾市骨,食猪处士仅思肝。世仰双仙,元礼舟中携郭泰,人称连壁,夏侯车上并潘安。(老规矩,读三遍,读着不顺溜的,翻翻第四、十、十三章,温习一下关于旧韵的知识)

相信好多人又是被题目吸引来的,但老高的这部「水煮」怎么说也是「八卦为主、授课为辅」,文涉的典故无论如何也是得讲讲的。

怀仁称足足,抱义美般般都是语典。其中的「足足」代指凤凰。王充的《论衡》中讲「雄曰凤,雌曰凰,雄鸣曰即即,雌鸣足足」。「般般」代指麒麟。司马相如《封禅文》中讲「般般之兽,乐吾君囿」。凤凰和麒麟都是传说中的仁鸟义兽,故有「般般抱义、足足怀仁」的说法。

好马君王曾市骨典出话术秘籍《战国策》,讲的是燕国客卿郭隗(伟)忽悠燕昭王的事儿。燕昭王问郭隗吸引人才的办法,郭隗就讲了这样一个故事:古有君王千金求千里马,多年未得。后来他用五百金买下了一副死千里马的骨头,结果不出一年,「千里之马至者三」。燕昭王悟性很高,当即重金礼聘郭隗,别国贤才一听连郭隗都值那么多钱,于是纷纷投奔燕国。

这就好比大家听说,在中超从来没进过国家队的埃尔克森都能拿650万欧年薪,于是巴西新老国脚来了差不多一打。现在我们就用「千金买骨」比喻渴望得到人才。

当然,老高还是忍不住八卦一下,看到郭隗这个名字大家是不是觉得有点眼熟,没错,他就是《芈月传》中最毒心机婊芈茵的丈夫。不过印象中,剧里好像把「隗」字读错了。

食猪处士仅思肝中的食猪处士说的是两汉之际隐士闵仲叔。其老病家贫,买不起肉,只好「日买猪肝一片」。因为买的太少,屠夫有时不愿意卖。安邑县令听闻后,命人每天给他送肉。闵仲叔知道后说「岂以口腹累安邑邪?」于是就搬到沛县去了。

现在我们多将「口腹之累」引申成为口饭奔波。这个词被韩国上班族选为了2009年度最能代表心声的汉字成语,是当时金融危机后薪金普降的写照,到了2011年度,最能代表心声成语换成了「手无分文」。

另外,网上很多资料都把东汉初的闵仲叔和三国龙套闵贡混为一谈,所以说「尽信网不如无网」。

好了,正式开始「花美男」的话题。世仰双仙,元礼舟中携郭泰;人称连壁,夏侯车上并潘安。这一联说的都是男神 CP 的故事。其中「元礼」指的是「一世龙门」中的李膺,他和对句中的「潘安」我们都是讲过的。

出句中的郭泰,字林宗,与李膺同为汉末名流。史书中说郭泰「身长八尺、容貌魁伟」,有一次遭遇风雨,头巾沾湿折起一角,时人就都纷纷效仿,称做「林宗巾」。这和「幸子衫」、「慧芳头」、牛莉同款大衣一样,都是偶像引领时尚的典型。

号称「天下楷模」的老天王李膺对这位比自己小18岁的小鲜肉也是赞赏有加,称「吾见士多矣,未有如郭林宗者也」。两人为忘年之交,郭泰离京时,京城儒生均河边送别,惟李膺、郭泰同船而渡,「众宾望之,以为神仙」,现在我们就用「李郭同舟」形容知己同游,高逸不凡。

对句中的夏侯,说的是西晋美男夏侯湛。此人出身豪门,太爷是三国名将夏侯渊,多次讲及的羊祜则是他的堂舅。史书中说夏侯湛「幼有盛才,文章宏富,善构新词,而美容观」。年轻时和潘岳(就是潘安)行走同车、歇止接席,亲密无间,时人称为「双璧」。

李膺和郭泰、潘岳和夏侯湛、还有三十五章讲过的陶弘景与沈约,这三组著名的CP前辈分别出自汉末、魏晋、南北朝,这个时期是花样美男的黄金时代。

这是中国历史上最重颜值的时代,史书中关于人物相貌的记载颇多,更有《世说新语》特设「容止」一门就有39则,难免给人此时期多美男的错觉。但其实不过是「美男代代有,此时记录多」。

但记录再多,也是「没图没真相」。第三章我们讲过潘岳,史料上记载他无非也就是「美姿仪」、「妙有姿容」而已。虽然如此,但我们还是可以通过某些方式去判断这些男神们的俊美程度,比如看粉丝的反应。

潘岳每次出游,都有脑残粉「掷果盈车」,从粉丝数量和热情程度来看,评他是史上第一美男并不过分。在人气上可以和他媲美的,唯有大约晚生四十年的卫玠。

卫玠的爷爷卫瓘(惯)是三国时期最容易被忽视的猛人,要知道钟会和邓艾两大名将联手才搞定蜀国,而卫瓘一个人就搞定了钟会和邓艾。卫瓘很喜欢这个孙子,在卫玠五岁时说:「此儿有异于众」,可惜我老了,看不到他长大成人那天。一语成谶,说完这话不久卫瓘就惨遭冤杀,与子孙九人一同遇害,只有两个孙子卫璪、卫玠在医者家里才躲过一劫。

后来卫玠随母亲投奔舅舅王济。王济也是个史书上记为「风姿英爽」的帅哥,但每见卫玠,必称「珠玉在侧,觉我形秽」,这就是「自惭形秽」一词的来历。

当然,你可以说自家亲戚喜欢不算。那么我们再看看世人的反应,卫玠上街,人们都以为他是白玉雕成的,争相围观,惊动城管。更有甚者,卫玠从豫章至下都,当地人久闻其名,「观者如堵墙」。卫玠向来虚弱,体不堪劳,竟然成病而死,我们现在用「看杀卫玠」这个词来形容人被仰慕。

杜甫《花底》一诗有「恐是潘安县,堪留卫玠车」之句,便是将潘安、卫玠并提的。

这个时期的美男,还有与潘、卫大抵同时的「婉娈幼童」周小史、十六国时期的西燕皇帝慕容冲以及南朝陈的「男皇后」韩子高,但这三个人都以阴柔之美著称,而且都做过「王的男人」,鉴于老高这部水煮的格调一直是积极向上的,所以就一笔带过了。

再说两个北朝美男。一个是二十九章讲过的,三个女儿都是皇后、杨广和李渊共同的姥爷,独孤信。史书上记载他「美容仪、善骑射」,应该比前面几个阳刚不少。说话某日独孤信因打猎忘了时间,超速驰马入城,导致帽子微侧。结果第二天,大家发现满街都是模仿独孤信侧带帽子的男人。这和「林宗巾」异曲同工。

最后该说说兰陵王了。兰陵王高长恭,南北朝时期北齐文襄帝高澄第四子,《资治通鉴》里称其「貌美而勇」。传说其因面相柔美,不足威赫敌人,每每打仗都要带上狰狞的面具。带不带面具不论,兰陵王作战是非常勇猛的,曾在邙山之捷中率五百骑勇闯敌营,威名大振,士兵们为了讴歌他,创作了著名的《兰陵王入阵曲》。兰陵王也因此受到了齐后主高纬的猜忌,后被赐死。

前一段电视上有个叫《兰陵王》的电视剧,老高嫌剧情拖沓没看几眼,但冯绍峰演兰陵王,气质上还是合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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